「洋灵」名妓
* 原定名《和平年代》
* 给 @泛舟望孤山 饭饭的生贺鸭,迟到一周,在线滑跪了👀
* 第一次尝试民国,写的不太好,写完这篇我又滚去现代文了✌
今日是我的生辰。
我很期待。
若是以往,这大抵不过是个与寻常日子一般无二的一天,毕竟人们总说戏子无情不是吗。
可我遇见了他。
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,他说我不该在这儿,他说他会回来为我庆生。
他说他爱我。
当然,这只是后话了。
我和他是怎么相识的呢?其实我也说不大清楚。只记得那天,热烈得像盛夏。
说来,我是个孤儿。
自小孤苦无依,后来幸得林姨相救,才堪堪活到如今这般年岁。
林姨是青楼的老板娘,所以自然地,我自小便是被胭脂俗粉浸染着长大的,好在虽无亲无故,但林姨依旧将我拿自家孩子一般对待,倒是没让我沾那么半点烟火气。
直到那年,我16岁。
很多人,16岁便已有了婚配甚至早早成家,在如此大背景之下,林姨却依旧将我护的好好的,让我悠哉地过了十余年。
可我这条命,毕竟是林姨捡回来的,该是要还的。
自此,我入了青楼。
说到底林姨还是舍不得,陪酒陪身子那些事儿还落不到我头上,偶尔碰着几个不长眼的要领我去厢房,林姨总记得拦在我身前死死护住我,而我也只需终日坐在屏障后,拨着我的古筝,偶尔跳支舞足矣。
所以我也没什么实感,更不会有多大怨言。
可那日,偏偏来了个他。
一早,半梦半醒间便听得姐姐们说着“那位将军”,是个值得半朝倾慕的男子。
姑娘家的闺房密事我素来能避则避,可今日不知怎的,竟停下了步子,掩在一旁默默听着。
他是不败将军。
他容貌惑人。
他面冷无话。
……
总之,的确是没听着什么些有用信息,我只得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,果然女孩子所谓的趣闻轶事终是于我无关痛痒,这一遭少说晚了半个时辰,不知又要跳多少舞来“赔罪”呢。
我的舞,被冠以“一舞动京城”。所以即是临近店铺走了一家又一家,林姨的青楼依旧长盛不衰。
我猜,那人多半是被听闻这名号的同伴拉来的。
不知道为什么,尽管林姨开的是正经青楼,我还是觉得他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。
楼下
“哎呀将军来啦,这边请这边请——”我从未听过的林姨谄媚的声音忽然从底下传来,接着便是一顿椅子刮擦地板发出的挠人心窝子的声响,扰的我头疼。
本想着要不再回房躲着吧,陪酒这种事儿自有姐姐们去做,我下去了除了惹事儿便是添麻烦,还不如不趟这浑水,可从不撺掇我出去的林姨忽然扬声朝楼上喊:“小灵!快出来迎接贵客!”
我没法,林姨是唯一能让我听话的人,我无奈地往底下扔了句好,回房随手穿了件跳舞的衣裙。
后来我不禁常想,如果当初我穿的只是一件抚琴的普通衣裳,是不是就没后来那么多故事了。
如果真好。
没有如果。
大抵是没想到名字这么女性化的我同他们将军一个性别吧,刚下楼我便清晰地望见了多数人眼底化不开的惊讶,倒是从早上就一直活在姐姐们口中的那位将军置若罔闻,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瞧过我一眼。
好歹是青楼长大的,大大小小的世面我都瞧了个够,脚下一顿,再抬眼时已然踱步到林姨的身旁,默不作声。
“小灵,快,上去给各位将军献支舞。”林姨说着“各位将军”,眼里余光却止不住地往中心那位瞥去。
我瞬间就明白了林姨的意图,许是我这身慌忙之中的打扮过于称她原先的心意了,将我当活字招牌从不轻易让我跳舞的林姨几乎一瞬间就改了主意。
我突然想起了小些时候看的闲话本子,专门逗乐的一句话我记到现在还想笑:“本宫不死,尔等终究为妃。”是吧,我再怎么受宠,最后还是与其他青楼姑娘们的归宿一般无二。
我早就明白的。
所以我没多说什么,尽量乖巧地点了点头,转身不去看林姨瞬间喜上眉梢的脸色,端了姿态便上了台。
一舞终
我不想去看那些看客的反应,来这的所有看客们的所有反应几乎都如出一辙,没意思。
没意思,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词。
可鬼使神差的,我还是往台下轻飘飘地望了一眼,只一眼,我便顿住了——我和那位将军的目光隔着看台的距离,对上了。
仿若隔着千万人,芸芸众生就此暗淡。
反应过来后我急忙错开视线,偏头看向一旁的林姨,却在看见林姨瞬间笑靥如花的面色时,心蓦的往下一沉,我明白了,没法改变的。
不出所料
我还未彻底从台上下来,林姨有些怯怯的声音又再次响起:“将军,您看我们小灵……”
“挺好。 ”这是我今早,不,是今生头一次听到这位周身散着冷冽气息的赫赫有名的将军开口。
林姨一僵,许是没料到这位将军如此惜字如金,又大抵是没大懂他话中的意思,总之不知该如何接下去。
好在那位将军留下一句“挺好”便不做停顿,转身离去。
“将军这是应了。记好,将军他姓木。”正当我松了一口气准备回房补一觉时,一直跟在那位将军身后的男人突然挡在我面前,一样的军装,不一样的头衔,前一句明显是对一旁的林姨说的,而后一句…自然是我。
说完,也不等我们反应,往我手里死命塞了块玉便招呼其他人一道随着那位木将军走了。
我低头,看着手里那块玉佩——准确来说是两块,串在一起的龙凤。
意思昭然若揭。
我认命了。
次日将军府便派了马车来接我,而林姨早早地给我梳妆打扮好,倒真有种嫁女儿的姿态,千叮咛万嘱咐,生怕我在权势滔天的“豪门”里尸骨无存。
我只是笑,我懂她的。
后来,我搬去了将军府住下。
再后来,我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。
是不是听着很风光,可你好像忘了,我是青楼出来的人。
所以我的风声,自我入府起,时至今日,不曾断过。
那日我刚入府便到他的书房,与他约法三章。
“你如何觉得,有资格于我约法三章?”木子洋低着头,只是轻笑,嘲讽的意味不加掩饰。
我被噎住了,是啊,我出身底层,如今又无依无靠,除了能仰仗着将军府活下去,我连生计都成问题,如果敢与这将军府的主人提要求。
“可,是你把我买来的。”我喏喏地回。彼时我自己都不知道,这句话有多荒唐。
木子洋这才从一堆上书里抬起头来,直直地望向我眼底:“所以小朋友,被买的人要有被买的自觉。”
“不过我不为难你,与我成亲,三年后,放你自由。”木子洋又笑了声,只是这笑中意味不明的情绪太多,我不懂。
想了想,他又补上一句:
“保你衣食无忧的自由。”
今日是第二年,再过几个月,我便可以拿着充足的银两离开了。
可我竟有些舍不得。
我大抵是真栽了吧。
这两年,他对我是真的极好。
我是青楼出来的人,流言蜚语满城飞,可他不顾自己的名声,所有非议过我的不论家丁还是素未谋面的陌路人,第二日都轻易找不见踪迹。
我是个男人,在那时代下,男人和男人的感情是遭人唾弃的,他们不敢对着木子洋,所有恶心都朝着我来,可他一人挡下,来者不拒,努力为我织着这个世界最美好的网。
我喜甜食,嗜甜如命,所有人包括曾经的林姨都严格控着我的每日摄糖量,可他不依,对我有求必应,宠到了骨子里。
我的心肠不是石头,如此这般若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,岂不是太冷血了些。
“弟弟,我带你出门去吧。”我还沉浸在往日的情分里,回忆本人的声音忽然就传来了。
我转头看向他,笑了:“好啊。”
这是我两年来头一回真正接触到市井之间,不曾多加感受过的烟火气自行化成白面包子刚出屉的热浪扑面而来,一时之间竟烫的我眼睛有点发酸。
对,一定是被烫的。
正当我思考着怎么不动声色地揉揉眼眶时,刚想抬起的左手忽然被握住了——一只很厚实的手,指腹掌心厚厚的茧磨得我有些疼,可传来的温暖竟让我有些贪恋。
我顺着衣袖向上看去——今日他没有穿那冷的瘆人的军装,少了一排排的袖口取而代之的是极简单的花纹,一身长衫仍掩不住挺拔的身材,令无数女儿家丢了心魂的容貌此刻近在眼前,我一瞬间,大概听见了我的心魂和我说:“嗨,我们也走啦。”然后跳到了我和他紧紧交握的手上,稳稳当当地安了家。
我忽然就不想走了。
“弟弟,弟弟?想什么呐?糖葫芦吃不吃?”在外头说一不二的木将军此刻正微微弯腰低声询问我,眸色温柔,嘴角上扬。
“啊,没什么。”我缓过神来,既然不想走,便不走了吧,我素来是个干脆利落的人,朝他笑的开怀,“吃呀!”
得到我的应答,木子洋才直了直身子,另一只空着的手在我脑袋瓜子上胡乱揉了两把,转身同卖糖葫芦的老先生交谈。
不多时,我的手里就被塞了支草莓糖葫芦。
“洋哥,你吃吗?”我拿着糖葫芦,却未咬下一口。
“不吃,小孩子的东西我才不吃。”可能是方才的滤镜作用?我竟觉得他有些可爱。
“哎呀吃嘛吃嘛,可甜啦。”也许是独一份的宠爱给我过分足的底气,我竟无意识地朝他撒娇着。
木子洋的喉结应声滚动了几下,终是什么都没说,再次弯腰,一只手握住我拿着糖葫芦的手,低头,眼神却直直地看向我,轻轻咬下一口。
“咔嚓”
我清晰地听到,不只是糖葫芦糖衣被咬碎的声音,还有我脑子里自两年前就紧绷着的一根弦,断了。
被他掌心握过的手微微发烫。
“是挺甜。”罪魁祸首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,又或许是装不知道,餍足地将唇间残留的糖渣尽数卷入,笑着看着我开口。
完了。
当时我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么一句。
好在他并没有那么恶趣味,看了会我窘迫的样子便笑着移开了视线,拉着我又穿梭于各家店铺之间,继续为我搜罗着好吃的。
我这才记起,我们的左手还十指相扣着。
掌心微微发烫。
一晃,好多年过去了。
我望着自己给他立的一个墓碑,无声地笑了,又想起了当年。
那天我们头一次以寻常夫妻的身份周游,一时竟舍不得这由我们亲手造出来的梦境,堪堪玩乐到晚上才打道回府。
不同以往,这次木子洋没有径直去书房,倒是陪我回了卧房,说来可笑,两年间,我们同时间枕下身的次数屈指可数,我直觉今天有什么不一样
果然,未及床榻,木子洋便开口了,如果我没看错,他眼底尽是浓重如黑夜的情深:“弟弟,明天…我就出门啦。”他顿了顿,大抵是没想到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,“上战场。这次,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,你等我。”
可他这一去,便再也没有回来。
念及此,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,说好的陪我长相厮守,说好的要一起白头,说好的抛下世人也不留我孤单一人的木将军,终究是骗了我。
“去年相送,余杭门外,飞雪似杨花,今年春尽,杨花似雪,犹不见还家。”
后来,将军府落了灰。
我们躲过了战火纷飞的民国,却死在了和平年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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